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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联盟宇宙] 雷克顿故事《尖齿利器》

2021年2月24日 09:44 来源:玩加电竞APP

尖齿利器

作者:GRAHAM MCNEILL

木柴在沙漠里是很珍贵的,但维考拉的烟黑废墟提供了许多焦炭,可以大手大脚地添进篝火。当抽沙帮穿过城墙的断壁,这座城就已是残破废墟,街道荒凉,空无一人。

没人敢说究竟是谁夷平了这里,但他们在髓印商路上劫的俘虏讲述了一些关于那些旧神的故事,说是他们的怒火把这座城市烧成了灰烬和琉璃。

拉兹•血须并没有相信那些话,只是随便听听。

在恕瑞玛,故事能在绿洲里买东西,能换取篝火边的栖身之位——故事是会成长的活物,每一次讲述都伴随着变化和扭曲。在口口相传的途中,没有哪个故事能免除细枝末节上的添油加醋,因为一个故事稍加夸张,就成了某个说故事人的独创。

行走于黄沙之上的,没有神,只有人和怪物。

抽沙帮既有点像人也有点像怪物。

他们是一群嗜血的战士,骑着巨大的沙虎蜥蜴杀人越货,可哈利塞的条条沙路是他们横行敛财的去处,猎杀吟歌谷中的沙喀尔强盗团是他们的消遣。目前南边开始降温,他们的领骑猎手,苏萨塞,已经带领这支强盗团来到更暖和的北方,他们的猎物是那些前往大漠腹地寻找那座崭新都城的商旅车队。

这样的商队全都脂满膏肥,商人、牧师、亡命徒、受骗之人列队待宰。那些都是愚不可及的蠢货,宁愿相信有某位古代皇帝揭棺而起,要夺回遗落的故国,也不愿承认那只是一场地震让一座深埋地下的城市重见天日。

送上门的肥肉。

抽沙帮是擅长埋伏的掠食者,他们借着沙暴的掩护破空而出,在狂咬的利齿和乱刺的长枪中强取劫掠。任何反击的人都会被大卸八块,而束手就擒的人则会被投喂给他们饥肠辘辘的坐骑。

拉兹咧嘴笑着看向火光照亮的最远处,那些被拴住的沙虎正在咂嘴、低吼。这种巨大的爬行类走兽满口都是又长又锋利的牙齿,身体两侧披着风吹日晒的坚硬鳞片。它们隆起的肚子几乎垂到地面,饱经风沙侵蚀,一条条尾巴不停地扫来扫去,激起这座诅咒之城中堆积的尘埃。

废墟里到处都潜藏着鬼魂,濒死之人的残响借着冷风飘过四散的碎石,墙上烙印的轮廓如同把影子画在了上面。

这个地方出过事,而且不是好事。

苏萨塞把一段屋顶梁丢进主篝火。一团火星腾上夜空,像一群萤火虫一般,在强盗团首领面前盘旋飞舞。拉兹是个壮汉,但即使是他也很难举起那根木梁。但那个带着骷髅面具的瓦斯塔亚丢木梁就像扔树杈一样,偌大的重量对他非人类的体格来说不值一提。

拉兹望着那团火星,摇曳了片刻后随即消失在黑暗中,似乎有一种压迫感,就悬在不远处。

“你往天上瞅什么呢?”阿奴塔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她身披厚重的鳞甲片,每迈一步都发出刮擦声,她头上顶着一撮绯红色的长发,双鬓剃得精光,汗珠粒粒可见。映着跳跃的篝火,她脸上的刺青反射出森森白骨般的光。

“飞舞的火星,”他说,“燃烧得如此闪耀,眨眼间就荡然无存。”

“然后呢?”

他耸耸肩。“没了。我只是觉得有点壮观。像是在启发我们。”

“你这是变成贤者啦?跟恩戈齐似的?”

“没,”拉兹说,“我哪能和他比。只是,你看这一团团火星,活了,燃烧了,然后消失了。就像我们,就像生命。我们就是火星。”

阿奴塔放声大笑,两枚象牙耳环摇摆得像两轮醉酒的月亮。“你确实不能和恩戈齐相比。他是真的聪明。你只是个笨蛋话痨。”

愤怒让拉兹满面红光,阿奴塔的表情显然是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她低下头,单膝跪地,双手在胸前交叉,两根拇指贴在掌心。

“请赎罪,拉兹•血须。”她知道,作为苏萨塞的二把手,拉兹刚才就可以把她扔进沙虎群,面对长牙和巨口。

或者更惨,单独喂给马卡拉——苏萨塞专属的头领坐骑。

那只沙虎是个庞然大物,身长四十尺,从三个头到一条尾巴全都覆盖着边缘锋利的鳞片。巨颅长吻,满口弯钩尖牙,能一口吞下一匹马。

“明天要狩猎。”拉兹说,“所以今晚,只死一些走肉就够了。别让我改掉这个习俗。”

阿奴卡点点头站起身,转身走向一座谷仓的残骸,他们最新抓的俘虏正蜷缩在里面。他们都是从北通肯内瑟的沙丘路上抓的,里面男女老少什么人都有,说是要去南边朝圣,去拜见新皇帝。其中四个人已经被沙虎吃了,剩下五个人都骨瘦如柴,只够给那些大家伙塞牙缝的。准确的说,其中四个人骨瘦如柴,而第五个老头儿皮肤光洁,满口白牙,一副城市居民的模样,看腰围就知道,他一顿饭都没落下过。

“那边那个。”他说道,于是阿奴塔提着那个老人站起来。他面无血色,拉兹看到其他俘虏似乎毫不介意他被挑走。

“饶命,别杀我。”那个人操着北方沿海地区的口音,一点也不硬气。“我有钱。我可以帮你们弄到很多钱。求你了,神啊,别把我喂给沙虎!”

“你吃的这么肥,肯定不是去朝圣的。”拉兹说着,戳了戳他圆滚滚的肚子。

“朝圣?不是,不是,我……我是……”

阿奴塔把枪尖抵在他后背,“你是干什么的?赶紧说!”

“我是奥丹•斯蒂莱瓦,卑尔居恩歌鹰神殿的大牧首。”那个人在剧烈的喘息间隙说道,“你们想要什么我都能给。求你们饶命,别杀我。”

“牧师,啊?”拉兹说着,凑近身品尝那个人散发出的恐惧气浪。“我听说牧师都是神的仆从。特别高尚。可你,奥丹•斯蒂莱瓦,看着一点也不高尚。”

“杀了他,”其中一个俘虏说,“一定要让他慢点死。”

拉兹耸耸肩,“看来你的同伴也不喜欢你。”

“他就是头肥猪,收了我们的钱,说要带我们去南方找阿兹尔!”那个女人喷着唾沫说道,“他吃的五饱六足,看我们挨饿。我们朝他乞食,他的护卫就打我们。说不定哪天他就会把我们扔下,留在塞里等死。”

拉兹蹲到那个女人身旁——她体态精壮,夕阳色的皮肤,烧着火的双眼。

“你又是谁?”

“我是黛莉娅,黄沙与太阳的女儿。”

“黛莉娅,予你水和荫凉。”拉兹说,“让我看看你手掌。”

她伸出双手,粗麻绳依然栓着她的手腕。

他用指尖掠过她掌上斑驳的茧块,划过拇指的边缘。

“你也不是什么朝圣者,”拉兹说,“你这是拿剑的手。”

她缩回双手。

“你是干什么的?商队护卫,盗墓贼,还是佣兵?”

“这三样我都干过。”

拉兹用拇指戳向自己身后,“你说我要不要把他喂给沙虎?”

“喂。先喂脚。”

拉兹笑着抽出自己的小刀,一把骨制开膛刀,是他用可赫苏的断牙打磨而成的。虽然他的沙虎不像玛卡拉那么巨大,也只有一个脑袋,但它牙齿的长度和锋度可毫不逊色。

“我喜欢这个家伙。”他对阿奴塔说,同时用小刀的锯齿割断了黛莉娅的绳子。“跟我来。”

她站起来,而拉兹则拖着奥丹•斯蒂莱瓦,无视他的挣扎往外走。

“照他说的做,没准你能活下去。”阿奴塔歪着嘴笑着说。

沙虎群看到他走过去,喉咙深处的轰隆声渐渐暴躁起来,因为它们看到一大块肉。拴着它们的铁链绷直了,但他们拖拽得越用力,项圈内侧的针尖就越是刺入他们咽喉部的嫩肉。可赫苏看着自己的主人,长大了嘴巴盼望着投喂。

“别着急,伙计。”拉兹说,“别着急。”

维考拉的木柴熊熊燃烧,大漠的天边是血色的落日余晖,这是明早动身的好兆头。火光照出了抽沙帮的众人,二十三名战士懒散地躺坐在杂物堆上、碎石块上、还有从废墟里拽出来的长椅上,一条条长椅围成松散的圆圈,以篝火为中心,组成临时的角斗场。他们着装杂乱,有轻便的布衣,有皮草,也有用沙虎鳞糅熟后做的盔甲,上一次劫掠所剩的最后一点战利品,此刻正供他们敞开了吃喝:盐渍斯卡拉什肉和发酵酿制的伊卡苏尔奶酒。

这群手握细弯刀和骨齿长矛的人,让塞漠沙路上的商队闻风丧胆。经年累月、风沙无阻的抢掠和杀戮,令他们变得坚韧无情,任性狂妄,尤为其甚者,当属苏萨塞。

这位领骑猎手现在正坐在一张王座上,那是在某种不可想象的高温下烧出的琉璃砖块堆砌成的座位。他们的首领是一个来自东方的瓦斯塔亚,个头比拉兹高出半截身子,块头硕大,狮子模样的脑袋如同一块巨石,浑身都是隆起的肌肉。他留着长长的鬃毛,每股辫子都装饰着钢索和护符,据他自己说,每一样都附有魔法。

苏萨塞看到拉兹走过来,黄色的瞳孔竖成了一条线。

“你给我带什么来了,拉兹•血须?”领骑猎手问道。

“新鲜的生肉。”拉兹高喊着,从阿奴塔手里接过奥丹•斯蒂莱瓦。“一个饱满肥腻的灵魂,一肚子谎话,渗到骨子里的嚣张。”

“玛卡拉最喜欢的味儿。”苏萨塞说着,伸出一只手爪,抚摸他坐骑距离他最近的一颗头。那头沙虎发出嘶吼和低鸣,三张嘴全都张到最大。一排排泛黄的尖牙缝隙中挂着许多腐肉,粉红色的咽喉湿漉漉地映着火光。它所有的眼睛都放出饥饿的光,就像一潭潭漆黑的沥青。这头巨兽已经吃了相当多的俘虏,但它的胃口永远都那么好。

玛卡拉是顶级掠食者,其余的所有沙虎都必须等它先吃饱。

拉兹把奥丹•斯蒂莱瓦推到篝火旁边的竞技场里。他们用骷髅摆出了圆形的边界,界内的沙土已经变得鲜红而泥泞。奥丹•斯蒂莱瓦拍到地上,手脚并用爬到苏萨塞面前跪下,随后将沾满血污的双手在胸前合十,像是祈祷的样子。

“请饶命,神勇的大王,别杀我!”他哭喊道。

抽沙帮的众人哄笑起来,玛卡拉拉紧了缰绳,等不及要把这块鲜美的生肉撕开。苏萨塞扯了一把铁链,但巨兽的饥饿丝毫不减,依然盯着这名牧首流涎。

“跟他玩玩,拉兹•血须!”苏萨塞命令道,“给我们找个乐!”

奥丹•斯蒂莱瓦想要站起身,但拉兹对着他后背踹了一脚。拉兹举起双臂,慢慢环顾四周,脸上挂着夸张的笑容。

“兄弟们,姐妹们!”他高呼,“大漠给的赏金已经花光!又到了我们狩猎的时候!”

欢呼声回荡在城市的残垣断壁间。拳头和长枪刺向天空,伴着沙虎的吼叫。

“从东边和北边来的商队已经上路,他们要寻找水和荫凉!”他叫喊着,大摇大摆地绕着场边走,“可是他们要找到的是什么?”

“死路一条!”抽沙帮嚎叫着说。

拉兹把手搭在耳朵后面上身前倾。

“什么?”

“死路一条!”

“听不见!”拉兹喊道。

死路一条!死路一条!死路一条!

拉兹笑着伸出一只手,示意安静下来。维考拉渐渐静止了,只听得到噼啪的篝火和啜泣的奥丹•斯蒂莱瓦。

“没错,”他说,“他们只有死路一条,我们也迟早得死。但要想让豺狗把我们带进无光之地,先得让我们把敌人的血放干,把他们拥有的一切夺走。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而这滴血是我献给你们所有人的!”

人们喊叫着,拉兹走过场地来到奥丹•斯蒂莱瓦面前,割断了他手腕上的绳子。

那个人感激涕零,但他的笑容马上消失了,因为拉兹把锯齿小刀塞进了他手中。

“什么?我不……”

“你可以走了。”拉兹说。

“走?”斯蒂莱瓦的眼中突然充满希望。“真的吗?”

“我对沙发誓。只要你一只脚迈出这个大圈,我就放你走。”

拉兹露出不怀好意的笑,他看到斯蒂莱瓦渐渐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他走到一旁张开双臂,背对着这个浑身颤抖的俘虏。

斯蒂莱瓦知道自己不可能再有第二次偷袭的机会,他高举小刀冲向拉兹。

就在最后一瞬,拉兹躲开了刀刃,原地转过身,轰雷般的拳头正中斯蒂莱瓦的面门。那个人像残废的动物一样瘫倒在地,手里的小刀也甩飞了。

“起来。”拉兹把小刀踢回到他身边。

“饶命。”斯蒂莱瓦没有拿起武器,“你都说我可以走了。”他满脸鼻涕和眼泪,鼻孔流出的血淌遍了嘴和下巴。

拉兹提着斯蒂莱瓦站起来,把小刀塞进他手里,探身在他耳边轻声说,“现在是你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时刻,”他悄悄说,“神明都在看着呢,你就这么去见他们?灰头土脸,哭哭啼啼的?拿出点骨气,没准神能对你刮目相看呢!”

斯蒂莱瓦眼中的憎恨变得强烈,用小刀刺向拉兹的肚子,拉兹向后跳开。

随后是对准咽喉的突刺。拉兹徒手架开了攻击,扭身拉开距离,而斯蒂莱瓦则像个疯子一样胡乱挥砍。那个人的攻击毫无章法,显然唯一用过的锐器就只有切精肉的餐刀。

“这就对了!”拉兹大笑着,轻松躲开他笨拙的攻击。“来啊,攮死我!”

在斯蒂莱瓦的身后,拉兹看到可赫苏昂起了头,听到它喉咙里常鸣的轰隆声逐渐高亢,变成了完全另一种声音。他举起手用护臂挡下了一记奋力纵劈,另一只拳头杵到斯蒂莱瓦的肚子上。

那个人疼得直不起身,但这一次他握住了小刀。

拉兹冒险看了一眼苏萨塞,只见这位领骑猎手从王座上站了起来,正在回头望城门的方向看。拉兹转过身,看到在篝火亮光所及的范围之外有个影子在动。黑暗中有金光闪烁,虽然那个影子有点像人,但肯定比任何人类都更巨大。

然后空中划过一个东西。

拉兹的目光跟着那个东西,看着它从头顶飞过,落在篝火边缘。

圆环周围的强盗们警觉地大叫,纷纷握住武器,而沙虎群则嗅到了血味,狂乱地拉扯铁链缰绳。

拉兹张大了嘴,他认出眼前的正是他派去值守西城门的战士。尤瑟姆•穿心箭。

准确的说,是他的上半截。

尤瑟姆躺在地上,鲜血如注,躯体断裂处是被啃咬的切口。听上去似乎不可能,但他依然还在不停眨眼,手指在沙中搔扒,似乎不肯接受自己的死亡。

拉兹走向尤瑟姆,只觉得身体侧面一阵炽热的疼痛,不禁喊了出来。

奥丹•斯蒂莱瓦!

一不留神,拉兹成了活靶子,只不过这一刀毫无杀伤力,没有瞄准要害也没有多大力道。刀子没有刺到要命的内脏,只是划开了他侧胯的表皮。

拉兹迅速转身,看到那个人正向后步步倒退,退出了圈外,脸上笑得狰狞,手里还举着拉兹的刀。

“我能走了!”斯蒂莱瓦说,“我出到圈外了,你必须放我走!你说的!”

拉兹摇摇头,他没空跟这瞎胡闹。现在可是要紧时候。

“可赫苏。给我杀。”

奥丹•斯蒂莱瓦转过身,刚好看到巨大的沙虎张开大嘴向他冲过来。一口咬过去,大牧首就没了。只剩下沙子上的一串脚印和空中的一团血雾,证明他曾存在过。

拉兹彻底将那个人抛在脑后,城市边缘的那个影子走进了篝火的光亮。他的呼吸梗在了咽喉。

行走于黄沙之上的,没有神,只有人和怪物……

他真是大错特错——从根本上就错的离谱。

它像人一样直立行走,但除此以外再无半点像人的地方。

弯着腰驼着背,却依然比苏萨塞还高出半头,一条厚重的尾巴托在身后。

一身斑驳的铠甲,板结的泥垢盖住了黯淡的黄金和锈蚀的青铜

黄疸的双眼,赭绿色的皮肤上褶皱纵横。

刀子一样的牙齿密密麻麻,牙缝之间淌的血浆像一条条红绳。

鳄鱼样的口鼻低垂着,嗅探生肉的气味。

拉兹认识这个生物。他曾在沙底神庙的墙上看到过这个模样的壁雕,还把这个图案刻在他自己的长矛尖刃的侧面。

他曾在绿洲的各处听到过人们悄悄说出他的名字。

无眼的麻可鲁,号称能与先祖之灵交流的流浪真言者,曾经讲述过关于这个神明的事迹,警示人们不加控制的进犯与强取有多危险。

“阿兹尔的先锋……”阿奴塔仰起头,发出惊恐的嗟叹。

“雷克顿……”黛莉娅说。

那头巨兽听到了自己的名字,突然扭头望向她,从身后抽出一把弯月刀斧。这样一把武器甚至能把一只斯卡拉什切成两半。

“他。在。哪?”那位神发问了。

他的声音干燥嘶哑,千万年的尖叫已经把喉咙喊破。

神威浩荡,如崇山压顶,但黛莉娅却没有低头,在他不可估量的力量面前丝毫不露怯色。

相比之下,所有沙虎都把肚皮贴到了地上,眼睛翻白,服软示弱,就连嗓子眼的轰鸣声都没了。甚至三颗头的玛卡拉也都趴到了地面,这是拉兹做梦都不敢想的场面。

他忘记了侧身的疼痛,控制住身体的冲动,没有和它们一起敬畏地附身。他的嘴角轻蔑地上扬,因为他看到角斗场边的抽沙帮众全都跪下了。

投降是软弱的行为,要想让人正眼相看就要敢流血。

那个东西一步步往前走,对这群强盗视而不见。当苏萨塞从王座上走下来的时候,他总算是抬头看了一眼,回应了强盗团的存在。

“我是苏萨塞,抽沙帮的领骑猎手。”这名瓦斯塔亚说着,从玛卡拉的鞍座上取下自己的沙虎鳞盾。“你胆敢闯入我的城,还杀了吾血之血,不想活了?”

雷克顿环顾这座废墟,眨了眨眼,似乎这才注意到城市已经荒废。

“这是你的城?”他问道。

“今晚,它就是我的城。”苏萨塞说着,抽出他的反曲砍刀。这把武器几乎可以媲美那位神的兵刃。他大步走进了角斗场。

“那你一定知道他在哪。”雷克顿说着,也走进了圆环,似乎在进行着某种命中注定的仪式。“统治者必须知晓一切,明察一切!那么多奸邪毒劣。谗言诡诈。听到了。没人理睬。从来都没人理睬雷克顿……”

拉兹向后退,来到阿奴塔和黛莉娅身边,给那两位踱步的战士留出充足的空间。雷克顿在胡言乱语,如果没有绝对的必要,他可不想靠近这两个庞然大物。

“你找的是谁?”苏萨塞问道,反曲砍刀在他手中流转飞旋。

“那个叛徒!”雷克顿怒吼道,脖颈处的肌束一阵抽搐。“我那个背信弃义的兄长!告诉我他在哪,否则有你苦头吃。”

苏萨塞大笑一声,洪亮的响动回荡在维考拉坍塌的城墙中。这位领骑猎手的胃口大得出奇,而且绝不放过任何作战取乐的机会。拉兹看到他正在上下打量雷克顿的体态,用猎手的目光搜寻弱点和要害。

“你说的是豺狗?”苏萨塞问,“内瑟斯?”

传说中他的兄长的名讳让雷克顿退缩了一下,似乎只是听到这个发音就让他痛苦不已。他握着弯月刀斧的手稍稍打滑,一直手爪按在眉弓上,迫于某种不可知的疯狂。

“莫念他的大名。”雷克顿发出警告,刺耳的嗓音就像即将滚滚而来的沙暴。“他来过这里,我知道。飞升者的魔法踪迹在这里散落满地,但却突然中断。他们在这里打过仗,我的兄长,和那个在黑暗中窃窃私语的人。荒漠的黄沙召唤了我,呢喃的风对我描述了他的到来。立刻告诉我他在哪,不然受死!

“如果我有你要的消息,你有什么谢礼呢?”

“没有。不过我可能会留你一命。”

苏萨塞摇摇头,侧过身,把反曲砍刀举过右肩,展开盾牌挡在身前。

Renekton laughed, the sound terrible and melancholy all in one.

雷克顿大笑起来,笑声既恐怖又忧伤。

“你觉得你能挡住我?我是飞升者。我是你们的神!”

“我一直都想杀个神试试呢,”领骑猎手说着,舞起兵刃,炫耀上面印刻的符文徽记和悬挂的骸骨战利品。“如果一定要来个疯狂错乱的神,我也不挑剔。”他用刀背重重拍打自己鲜红的胸甲,“这把刀是我在无尽平原中的古墓里找到的,持有这把刀的古代战士骨头架子上就穿着这身铠甲,也让我扒下来了。他的个头和你差不多。我会用你们的兵器杀了你。”

雷克顿发出狂怒咆哮,冲向苏萨塞。他抡起弯月刀斧,砍在领骑猎手的盾上,溅出几块碎裂的鳞片。

苏萨塞的回击浇灭了他的怒火。雷克顿脚下一个趔趄,领骑猎手将反曲砍刀刺入他的肋间隙,油黑的血流了出来。雷克顿再次出刀,但依然只砍在盾上。

“你阻止我复仇,你还霸占制造出的废墟!”他咆哮着说。

又一记痛击。雷克顿脚步蹒跚,随后转身一周,低下头,拉开一段距离。

拉兹看得出,这位神正在重新正视面前的对手。

他刚才出手鲁莽,以为能轻取一条命,但苏萨塞是一位力量与技巧同样高超的战士,兵器和盔甲也足以和雷克顿抗衡。抽沙帮众人不再继续跪在地上,他们把武器戳向天空,齐声呼喊着首领的名字。

苏萨塞猛冲过去,用他镶齿的盾牌撞到雷克顿的肩膀和脸上。雷克顿把他推开,跳向一旁,速度远远超过他庞大身躯应有的极限。他甩出尾巴,但苏萨塞弯腰躲开,乘胜追击。他用盾牌打破雷克顿的招架,用全身的重量向前施压。

雷克顿跌进篝火中,在地上翻滚。火焰舔黑了他的皮肉,火星飞进黑暗。他摇了摇头,啐了一口,尖牙之间淌着血。

“你知道他在哪!”雷克顿咆哮道,“我能在你的眼中看到他那骗人的嘴脸。告诉我!

苏萨塞再次猛冲向他,从雷克顿的侧身剜下一块金色的护甲片。雷克顿没有后撤,而是对着苏萨塞连番猛砍。领骑猎手挡住了第一下,但第二和第三下全都命中了他覆盖着长毛的身躯。两名战士辗转腾挪,化作两团白银和青铜色的影子,在夺命的圆舞中铿锵地碰撞。

雷克顿往左迂回。苏萨塞往右踱步。二人全都见了血,喘着粗气。

领骑猎手先出手,直冲下盘的横扫。雷克顿挡开了,随后旋转蓄力,一记锐利的劈砍,从对手的肩甲上切下一块金色的护甲片。

“传说中的你,是伟大的战神。”苏萨塞在呼吸的间歇说道,“里面讲你如何从艾卡西亚国王的尸身上夺得这把刀斧。讲你如何把长柄折断,同时也挫败了他的军队。”苏萨塞摇了摇头,“还讲你如何陨落,如何变得罔怅迷茫。”

雷克顿怒吼一声冲过来。苏萨塞用盾挡住第一击,用砍刀迎上第二击。格挡了第三击,挑开第四击,远古的钢材在与刀刃的摩擦中发出翠绿的火花。

苏萨塞的肩膀被一口咬住,领骑猎手仰天发出痛苦的嚎叫。一记鞭尾抽得他前胸皮开肉绽。两个战士同时后退,浑身伤痕累累。

雷克顿咧嘴发笑,他的牙齿上沾满了苏萨塞的血。“你全靠偷来的魔法才活到现在。不然你已经死了。”

“但我还没倒下呢。”苏萨塞嘲弄地鞠了一躬。

雷克顿左右手交替挥舞着弯月刀斧,随后双手同时握紧,向着苏萨塞纵劈下来。领骑猎手用盾挡住了刀,但劈砍的力道让他双膝跪地。

他翻滚到雷克顿身后,用反曲砍刀砍在他的大腿上。

那位神踉跄着挑开,鲜血顺着腿流下来。

站在圆环外侧的拉兹见状,暗暗呼喊让苏萨塞结束战斗,上前完成致命一击。

两个战士又交锋了,刀刃铿锵如同丧钟奏鸣。苏萨塞的盾碎裂了,雷克顿的铠甲只剩下凌乱的黄金条索垂在身上。雷克顿迈起沉重的步伐直撞过来,他的远古刀锋深深割开了苏萨塞的脸颊。

抽沙帮的首领吐出几颗牙,双手合力猛击,打断了雷克顿几根肋骨。

这股狠劲让雷克顿停住了,这是他的族类几百年来未曾知晓过的疼痛。他体态摇晃,黄色的双眼变得浑浊,就像是在重新经历断断续续的回忆、无数次凯旋与战死的景象、以及那些早已尘封于历史的往事。

“救命!”雷克顿吼道,“哥哥!他太强了!我必须赢!”

他所说的话毫无意义,但苏萨塞察觉到了破绽,挥刀砍向雷克顿的咽喉。弯月刀斧提到空中格挡,但太迟也太慢了。反曲砍刀直奔雷克顿面门,从下巴到颞窝豁开一道口子。他痛苦地吭哧一声,狂乱地挥舞刀斧。

虽然是胡乱的攻击,不过却割裂了盔甲,划破了苏萨塞的侧身。

受了伤的瓦斯塔亚并没有胆怯,再次出击,砍刀斩断了雷克顿的手腕,只剩下一根筋膜相连。

雷克顿仰天咆哮,苏萨塞贴近身,把刀尖深深刺进对手的心脏。

抽沙帮众人欢呼,拉兹也振臂庆祝胜利。

两个人定在原地停住片刻,如同漫长的拥抱。苏萨塞的反曲砍刀从雷克顿的后背贯穿而出。黑色的血顺着刀往下流,落在地上发出嘶唦声,把细沙熔成琉璃。

雷克顿被豁开口子的脑袋搭在苏萨塞的肩上。

“本来你只需要说出我兄长在哪就可以了,”他说,“可现在已经迟了。”

“什么迟了?”苏萨塞说着,抽出刀,迈步走开。

“你想活命已经迟了。”雷克顿说。

翡翠色的微光开始在这位神的体内积累,炙热的光沿着分叉的脉络流过他的身躯。角斗场地面的沙土升到空中,环绕着雷克顿飞旋,而他自己则渐渐挺拔,展露真正的体态。

他不再是那个走进维考拉的驼背身影,拉兹看到了这位古神的真正面目,遗忘已久的魔法在他身体中盈溢,直接来自太阳的魔法强化了他的各个维度。他的伤口愈合了,重构的皮肤看不到伤疤,散发着闪耀的活力。鳞片撕脱处的鲜血从黑色变成耀眼的鲜红,然后浮到了空中,变成红宝石般的液滴。他的伤手顺着筋膜扭转归位,一束束纤维重新接合,把骨头缝到一起。而黄金和青铜的铠甲则在半空中流动,像光洁的蜜蜡一样焕然一新。

原本黄疸色的双眼现在燃烧着新星的光芒,曾经因疯狂而浑浊的地方变得清澈。周围的强盗又跪了下去,虔心祈祷。就连谁都不跪的拉兹,也觉得跪在此等存在的面前并不可耻。

他感觉到,制造出这个生物的神秘能量正在像波浪一样涌动。

这样的生命存在本身就是一种震慑,任何传说中的描绘刻画都无法准确记录这位天神战士的真正力量与伟岸。

苏萨塞扔掉了手中的反曲砍刀,在这个魁梧的怪物面前,武器是没用的。

雷克顿复原的手伸向前,把苏萨塞提到空中,就像一个人拽着后脖颈提起一只小畜生。

“渺小的凡人,”雷克顿的声音回荡在残破的城墙之间,“我是飞升者。我曾冲破万军,撼倒城池,锁上大门再放火焚烧。我在无数个岁月之前践踏这个世界,你却以为你能挡?”

雷克顿手腕轻轻一抖,随后把苏萨塞的尸体扔给玛卡拉。那只沙虎上前用嘴一口咬下。

骨骼碎裂和血肉绞压的声音让拉兹龇牙咧嘴,沙虎的三颗头分食了它曾经的主人。

雷克顿弯腰捡起领骑猎手的反曲砍刀,这把武器在他巨大的手中如同玩具。

“这把刀现在归谁?”

拉兹感觉所有目光都在看他,抽沙帮把他看成是苏萨塞的二把手。他浑身的血液变得冰冷粘稠,就像是遇固的肥油阻塞了血管。他颤抖着呼出一口气,他很清楚,接过那把砍刀就等于受死。

他站起来向前走去,昔日统领抽沙帮的梦想如今变得难以下咽。

“苏萨塞是你杀的。”他说,“这把刀归你了。你现在是抽沙帮的领骑猎手。”

“我统领刀斧队的日子早已远去。”雷克顿说道。拉兹似乎在他熊熊燃烧的眼神中看出一种浅浅的忧郁。“我不想要部下,不想要追随者,我只追寻逃出了这座城的兄长。而当我找到他的时候,你们最好离这片土地远一点。”

天神战士把苏萨塞的反曲砍刀扔向拉兹。刀尖插到沙中,刀身轻轻颤动。

“你们的头领,”雷克顿说着,向他迈步走来,“他知道关于我兄长的事吗?还是说他枉死一回?”

“我不知道他有什么消息。”拉兹说着,从沙中抽出砍刀,举到面前发出挑战。

“你这是干什么?”雷克顿问道。

“如果你要杀我,那我就让你开开眼。”拉兹说,“你得费一番功夫才能夺走我的灵魂。”

雷克顿大笑起来,摇了摇巨大的头。

“你根本不足挂齿,”他说,“我要的是一个神的心脏。我把刀给你,是升格你为,叫什么来着?领骑猎手,对,就是它。你现在是领骑猎手了。”

拉兹放下刀,眼神在刀刃和身边的一众战士之间来回跳跃。

来自这位神明的赠言,没有什么是比这更祥瑞的天兆了。

“神主雷克顿,”一个声音传来,拉兹回头发现黛莉娅正在从阿奴塔身边缓缓站起来,“我们在南下的旅途中,奴役我们的人说起过一个抄写书籍的社团,他们在寻找一座沉没于沙底的书库。据说密藏的地点在泽瑞玛附近的悬崖峭壁下。我不清楚这个消息的真假,但如果传说的故事属实,您的学者兄长可能也在寻找这种地方……”

雷克顿叹了口气,他目光涣散,像是在苦涩的回忆中迷失。

“他总是热衷于知识。”他说,“有一次我们差点自相残杀,就是因为我要毁掉一座敌城里的大书库。”

雷克顿转身回到他来时的路,再次进入黑影中。

黑暗吞没了这位古神,他的身形似乎不再魁梧闪耀,又变回了那个弯腰驼背、孤苦凄凉的流浪者,就像刚才进入维考拉时的样子。

雷克顿走了,拉兹转身面向黛莉娅和阿奴塔。

“想活命吗?”他向黛莉娅问道,走到奥丹•斯蒂莱瓦被吞食的地方,弯腰从染血的沙地上捡起自己的骨刀。

“想。”她答道。

拉兹把小刀交给她,对着轻声嘶鸣的沙虎可赫苏努努嘴。

“这把刀是用它的牙做的,”他说,“如果它让你骑,你就是我们的人了。”

她点点头,拉兹没有觉察到恐惧,称心如意。

“那骑什么?”阿奴塔问。

拉兹把苏萨塞的反曲砍刀收入他后背的皮鞘中。

他与玛卡拉中间的那颗头目光相对,活动了一下肩膀。沙虎的森森利齿之间还挂着肉块,它用敌对的眼神看着他步步接近。

“好的,”拉兹说,“咱们可以来软的,也可以来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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